昨天，“网球之家”公众号刊发了我写的一篇文章，题为《顶尖球员的二选一难题：参加年终总决赛还是比利简金杯？》。这个难题缘于WTA年终总决赛和ITF的比利简金杯两大赛事组织机构在赛程安排上的时间冲突，前者将于11月7日结束，后者在11月8日开赛，两大赛事在时间上无缝对接。
如此高效率的赛程安排，显然害苦了斯瓦泰克、佩古拉、高芙这几位顶尖球员，她们很难做到打完年终总决赛，就立即赶最近的航班从美国跨洋飞到英国，无缝对接两大赛事。
这就逼着这几位顶尖球员不得不在年终总决赛和比利简金杯之间做“二选一”的抉择，斯瓦泰克已经表态参加年终总决赛而放弃比利简金杯，我猜测佩古拉和高芙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些顶尖球员看似有选择权，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自主选择权，最终只能被逼做出无奈之举，球员自己、赛事方、球迷都将是受损群体。在WTA和ITF的这场博弈中，没有人能真正获益。
在宣布自己的参赛决定时，斯瓦泰克将矛头指向了上述两大网球组织，“他们只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跨洋旅行，并且还要克服时差带来的不适。这对我们的健康不安全，可能会导致伤害。”
接着，斯瓦泰克话锋一转，又拉上了球迷来给自己的观点背书，“这种情况不仅对像我这样的球员来说很困难，而且对支持我们这项运动的网球迷来说也很困难。”
ITF主席大卫·哈格蒂（David Haggerty）也不得不承认赛程安排不合理，他说：“我们已经认识到这两项赛事的日程安排对有些球员来说确实是个挑战，我们一直在与WTA合作，试图协调合适的日期。”
看来，两大网球组织在赛程公布之前已经进行了沟通协商，但最终并没有谈拢，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ITF还在声明中说，“我们致力于在2023年的时间表上与WTA合作，以便我们在两项赛事之间有一个更好的过渡。”
至于明年到底能不能谈得拢，两大年终赛事会不会还像今年这样在时间上无缝对接，谁也说不清楚。就好比，明年的年终总决赛能否如WTA声明说的那样重返深圳，同样也难以估测。
女子网球情况尚且如此，男子网球的情况也差不多。今年的ATP年终总决赛将于11月13-20日在意大利都灵举行，ITF组织的男子网球团体赛事戴维斯杯最后的淘汰赛将于11月22-27日在西班牙马拉加举行，两项赛事仅间隔1天。
今年戴维斯杯最后的八强对阵情况是：意大利VS美国、德国VS加拿大、澳大利亚VS荷兰、克罗地亚VS西班牙。可以想见，斯瓦泰克的烦恼将会在上述八个国家的顶尖男球员中再次出现。
难怪斯瓦泰克抱怨说，“网球管理机构对比赛日历这样基本的事情都没有达成协议，我对此感到很失望。”
之所以谈不拢，我猜测WTA和ITF都“拥兵自重”，双方都仗着在网球界的广泛影响力而互不买账，谁都不肯让步。
ATP和WTA分别掌管着男女职业网球运动员的注册管理和赛事管理，两大组织与各赛事方紧密合作，共同运营巡回赛和挑战赛。目前，巡回赛已成为最重要的网球赛事，通过对网球赛事进行深度的、实体化运营，ATP和WTA获得了非常大的权力。
ITF负责网球规则的修订，但这个权力其实非常虚。另外，ITF尽管名义上掌管着四大满贯，但具体办赛仍要依靠澳、法、美三国网球协会以及全英网球俱乐部，ITF在其中并没有太多话语权。至于ITF主管的一些挑战赛和男女网球团体赛，其影响力也不及顶级的巡回赛。
正如商业谈判类似，ITF与WTA的谈判背后牵扯的还是各自利益，而实现各方利益最大化必然要相互让步。
现实情况是，双方都不肯让步，那势必就要有调停者，就要有双方都信任和尊重的第三方来担任终裁的角色。通常认为，理想的终裁者应该是没有自身利益、秉持中立、客观、公正立场的非营利组织。
有没有这样的组织呢？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德约科维奇2020年发起成立的PTPA（职业网球运动员协会），据称该组织已经吸纳了约400名现役男女球员入会，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的顶尖球员。遗憾的是，两年多过去了，PTPA在网球界影响甚微，并没有重大建树，现在连关于它的新闻都很少读到。
事实上，在1980年代曾经出现过一个名为男子网球委员会( Men’s Tennis Council ，简称MTC)的组织，致力于协调网球组织、球员、赛事方之间的关系。马歇尔·哈伯(Marshall Happer)在1981年当选为该组织的首位行政长官。遗憾的是，该组织在1989年12月停止运营，其后网球界仅剩下ITF、ATP、WTA等三大组织，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在哈伯看来，三大组织从自身利益出发，各自为政，暗中掣肘，很难形成高效统一的意见，致使网球治理体系呈现“碎片化”状态。“网球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成为一项成熟的职业运动，但在许多方面，各大网球组织仍然与那些有天赋的运动员和球迷构成不良的竞争关系。”哈伯说道。
哈伯还认为，当下碎片化的网球治理体系伤害了网球的健康发展，让参与其中的球员、球迷以及其他相关方无法结成休戚与共的关系，还使得网球在与足球、篮球、橄榄球等项目的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
在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几大网球组织曾有过密切合作，一度还传出ATP和WTA合并的消息。但在全球新冠疫情形势改善、网球赛事基本恢复正常之后，曾经的通力协作又恢复到疫情前的疏离状态，网球组织之间的对抗又有抬头之势。
最典型的例子就发生在今年温网期间，温网单方面出台了对俄白两国球员的禁赛措施，ATP和WTA则取消温网积分进行反制，就连大满贯的主管方ITF也罕见地对温网提出严厉批评，三大网球组织和温网吵成了一锅粥。
遥想1968年，网球刚刚进入公开赛年代，那个时候没有人想到50多年后网球会像现在这样蓬勃发展，会成为全世界最流行、最赚钱的运动之一。可以说，ITF、ATP和WTA三足鼎立的格局促进了职业网球的发展，三大组织功不可没。
几年前就有人预言网球即将迎来更新迭代，大小威已经事实上退役，费德勒退役后已经没有了三巨头，网球新格局正在重塑。与此同时，当下的网球治理体系似乎已经与时代脱节，未来网球或将再难维持高速增长的势头。
不久的将来，会不会诞生一个能统领三大网球组织的超级机构？我们拭目以待，我们充满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