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78岁,做裁判62年。有幸经历,见证甚至参与过一些针对足球这项运动的改革。我热爱这项运动,因为足球,我感觉自己依然年轻。
我是一名科技乐观主义者,相信科技有助于改善足球——正如几十年来,科学始终在持续不断地改变足球。在我刚刚开始裁判生涯的年代,大部分裁判员更衣室里总是烟雾缭绕。一些俱乐部甚至会在更衣室里设置一个酒柜,以奖励在比赛中公平执法的裁判员。但如今,裁判管理部门甚至会担心裁判员在比赛前喝太多咖啡,引发身体脱水,从而导致在比赛场上的表现。
事实上,我不仅是一个科技乐观主义者,还是科技改变足球的实践者之一。判断足球是否越过门线的“门线技术”,就是我与霍金斯博士一起参与研发并投入使用的;如今每当场上裁判员们的意见发生分歧,他们能调用耳机实时保持沟通,而这款产品也由我最早参与研发,并投入英超联赛使用。
我很欣喜地看到如今的新一代科技产品,能够对我当年的装备进行升级换代乃至更替——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足球这项运动的发展。为什么足球发展需要用到科技?这个问题早在我当年参与英超联赛的创立过程中,就问过自己。
因为随着运动科学和营养学被引入足球,这项运动的对抗和速度逐年递增,而这意味着裁判员的判罚难度也在增加。为了让比赛始终公正公平地进行,我们需要更精准更稳定的瞬时判罚。之前我们通过增加裁判员人数来增加判罚精度,如今我们不仅增加了人数,还会需要科技产品的辅助。
与上届进入世界杯的视频助理裁判(VAR)一样,本届世界杯也引入了一个全新的科技辅助产品:“半自动越位识别”系统。
虽然这项科技产品首次进入世界杯,但却已经是一项成熟的产品。早在去年的阿拉伯杯上,这项技术就投入了应用,随后又被引进了欧洲超级杯和欧冠比赛。相比传统的VAR用视频慢动作回放来辨别越位与否,“半自动越位识别”(SAOT)在科技含量上更进了一步。
这套系统由两个方面构成:一是在足球内部安装了一个传感器,该传感器会以每秒500次的频率向外界传送数据,以此让系统能够实时确定足球的精确位置。与此同时,该系统还包含了安装在球场内的12个跟踪摄像头,不仅可以监控足球的位置,也可以通过追踪每名球员身上的29个点,来确定每名球员的实时位置,这些摄像头也会以每秒50次的频率传送数据。
相比此前使用“视频回放”配上“人工辅助”的方式来判断越位,SAOT系统已经有能力做到不借助人工的帮助,就更快更精确判断球员越位与否。
针对这项科技产品,我与国际足联裁判委员会主席科里纳进行过交流。他表示,这项产品能与观众之间产生更好的连接。SAOT在做出判罚之后,系统会自动生成一幅三维图像,展示足球与相关球员的位置状况,这幅图像可以被展示给所有现场和收看比赛转播的观众。
之所以这套系统被成为“半自动”,是因为这套系统的引进只是为了辅助裁判员,而并非摒弃人工的介入。虽然SAOT会在监测到越位情况时通知视频助理裁判,但最终是否做出判罚,决定权仍然在主裁判的手中。
因为足球比赛的主角永远是人,世界杯是属于人类的光辉。科技可以辅助裁判员,但永远无法替代裁判员,因为裁判员的工作绝不仅仅只是做出精准判罚,还包括比赛管理和情绪管理等多方面焕发着人性的管理工作。
世界杯揭幕战上,这套系统吹掉了厄瓜多尔队的第一粒进球,似乎被外界认为有抢戏的嫌疑。而这也证明,这套系统虽然完善,但不完美。
Q & A:
Q:历史上有哪些越位误判改变了比赛结果?
A: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发生在2002年世界杯上东道主韩国队与意大利队的1/8决赛中。当时比赛进行到加时赛的第110分钟,意大利前锋维埃里接后卫帕努奇手抛球,在摆脱了数名韩国防守球员后将球拨给插上的中场球员托马西。此时裁判示意后插上的托马西越位,意大利队因此错失了一个杀死比赛的绝佳机会。
Q:半自动越位识别系统,会不会从此让游走于越位边缘的刺客型前锋,比如因扎吉,从此销声匿迹?
A:科技的诞生是为了更好、更精准地服务于足球比赛,并不会影响到某一类型球员的消失。如果半自动反越位识别系统的出现,抹杀了某一种球员,那只能证明某些裁判员在过去的工作上存在严重失误。至于刺客型前锋的消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代足球愈发注重高位逼抢和前场压迫,这使得那些极少承担防守任务,以及需要大量空间的进攻球员,越来越难以跟上教练员对比赛的整体要求和指令。恰巧,刺客型前锋就符合以上两点。
撰文/凯斯·哈克特 (前国际级裁判,英超首批职业裁判之一,曾被评FIFA史上百佳裁判,英格兰职业赛事裁判公司创始人)
编译&采访/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