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20日，斯图加特。
收到德甲官方邀请，我得以面对面听到尤尔根·克林斯曼对我说：
“本季的德甲冠军悬念，大概会在最后时刻才敲定了；多特蒙德刚错过了超越拜仁的机会，但他们是会一直追到最后时刻的；（音调一高）今年真是很戏剧性呀！”
——所谓错过超越拜仁的机会，是指此前一个周末，拜仁被降级区的霍芬海姆1比1逼平。
然而紧追拜仁的多特蒙德，却被同在降级区的斯图加特壮丽地逼到了3比3平——多特蒙德2比0领先，被追到2比2；91分钟雷纳进球，但96分钟斯图加特绝平多特蒙德。
降级队绝平争冠队？
“今年真是很戏剧性呀！”
——然后是上周末，多特蒙德4比0击败了法兰克福，拜仁则1比3败给了美因茨。
忽然之间，德甲榜首风云变幻：29轮战罢，多特蒙德居首，拜仁到了次席。
“今年真是很戏剧性呀！”
按克林斯曼眉飞色舞的评述：
“本季的德甲真是戏剧性十足……我在韩国，在洛杉矶，都会看今年的德甲……以往赛季的德甲，都是拜仁一骑绝尘，但今年多特蒙德紧追他们；与此同时，在降级区，大家总是很拥挤。
今年最戏剧性的是，许多传统强队都在挣扎于保级……柏林赫塔、斯图加特、沙尔克都是大球队，但恐怕总有一支得降级。
我自己在斯图加特踢过球，也跟柏林赫塔有点关系，所以我也支持过柏林赫塔，我挺希望（笑了起来）他们两队都别降级，但……恐怕总有一队要降级吧？”
——是的，此时德甲最后五名包括了：
波鸿、斯图加特、沙尔克04、柏林赫塔、霍芬海姆。
五队之间，相差7分。
——这就是2022-23季的德甲：
没有持久不变的光荣，只有变革的车轮滚滚向前。
4月20日，我请克林斯曼猜测冠军，他认为拜仁依然可能会夺冠：在我们会面前一晚，曼城将拜仁淘汰出了欧冠，所以克林斯曼的逻辑是：
“在输掉欧冠之后，拜仁会对冠军相当饥渴。毕竟如果他们此刻不拿下德甲冠军，对拜仁而言，这就是个失败的赛季：每年拿一两个冠军是拜仁的期待指标。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多特蒙德追赶他们，会逼得拜仁竭尽全力。”
——他了解拜仁这终极豪门的思维逻辑，毕竟1996-97季，他自己在那里拿过冠军。
但如上所述：本季实在太戏剧性，太难以预测了。
为什么那么跌宕起伏呢？
大概因为，年轻？
4比0击败法兰克福，翻越拜仁，是多特蒙德年轻人的胜利。
首开纪录，是还没满20岁的贝林厄姆；然后是刚24岁的马伦梅开二度，21岁的阿德耶米两次助攻。
还不提本季多特蒙德出场仅次于贝林厄姆的施洛特贝克，是1999年12月出生的。
嗯，也不奇怪：毕竟他们的泰尔齐奇教练，也就40岁。
这是他第一年当德甲球队主教练。
我问克林斯曼，说2020年欧冠四强中有三个德国教练；此前一年的2019，克洛普教练带利物浦赢了欧冠。此后一年的2021，图赫尔教练带切尔西赢了欧冠。
而如今德甲还有那么多年轻教练：维尔纳、马森、赫内斯、（克林斯曼跟我同声说：泰尔齐奇），也不能忘了纳格尔斯曼……都是40岁就当主教练了。
为什么德国教练，尤其是年轻教练，能如此成功呢？
克林斯曼说，德国年轻教练的成功……可以归于，德国球队很大胆，敢于冒险。他们不止在意教练的经验与知识，还敢于给年轻有才的教练足够的机会。
他说德甲的一个特征是：不仅肯给年轻教练试错的机会，也肯给年轻球员机会。好比把那些年轻球员扔进冷水里，管你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你就自己学游泳吧！
所以当年轻教练执教球队时，会学得很快：不仅是足球方面，也学习如何调理球员。比如纳格尔斯曼，他还很年轻，所以知道怎么跟年轻球员打交道：他学会跟球员发短信啦，学会跟他们聊天沟通啦，而且他懂得所谓年轻人的语言，知道怎么跟年轻人打交道，所以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成就。德国就如此日积月累，于是出现了克洛普、图赫尔这样的好教练，那时你就知道，此前大胆任用年轻教练的尝试，是有回报的。
——我想类似的道理，也适用于泰尔齐奇主教练：
他在波鸿鲁尔大学进修了运动科学，去贝西克塔斯、西汉姆联和多特蒙德当助教，跟过克洛普，当技术指导，然后本季正式当了主教练。
这大概也能解释他敢将球队关键的核心位置，交付2002年出生的贝林厄姆和1999年出生的施洛特贝克了。
多特蒙德平均年龄24.5岁，德甲第二年轻。上周击败拜仁的美因茨平均刚过25岁。德甲此刻排名第四、身价第三的莱比锡，平均25.4岁。
平均26.1岁的德甲——比英超、西甲、意甲、土超、希超、苏超都要年轻。
场均进球3.17，所有欧洲顶级联赛中第一。
年轻，热血，敢冒险，攻势足球，年轻人想上位，球队希望年轻人打出身价，年轻教练构造适合年轻人们的战术。跌宕起伏，才有戏剧性。
曾经辉煌的球队可以进降级区，但还是能让拜仁们栽跟头；少年热血的新帅可以带队登顶。
克林斯曼两手一展：“对中立的德甲球迷而言（两手一展），这是最完美的局面！接下来几个星期都够有趣，有得追了！”
毕竟，“处身于变化之中，经历各种极端的情况，才能更好地学习和调整嘛。”
